2024年7月7日 星期日

一夢漫言 10

 

這個武岡州屬於封藩岷王的領地。有一個岷王的宗室,名煙離。喜歡鑽研書法和繪畫,與異卉師有交往。



十月中間,他踏雪來到庵中,帶著一張大紙,貼在牆上,想畫一幅「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」圖,用木炭條起稿幾次,仍然拿不定主意。

 


我站在一旁觀看,就說:「凡作畫,必須意在筆先,下筆不再思索猶豫,才能傳其神韻,像這樣再三揣摸不定,恐怕就失去了天然之妙趣。」

 


回頭看著我說:「說起來容易,作起來實在難。你能作到嗎?」我笑著說:「懂得一點。」

 


他就把筆遞給我說:「請畫!」我接筆在手,先在心中打好腹稿,接著一揮而成,把筆放在案上。

 


他深加讚美,對異卉師說:「出家人中,所隱高手不少啊!就把這幅畫掛在庵裡吧!」

 


從此他常過來和我坐談。親筆寫了三卷字跡,贈送給我、成拙和覺心,敘說他到處拜訪高手的前後經過。

 


正月初五日,和宜法師在離止水庵六十里的梁家庵開講《楞嚴經》。中立師來邀約我們前去。成拙未曾讀過《楞嚴經》,就先往寶慶府五臺庵拜訪顓(註3)愚大師,待講經完畢,他再來梁家庵和我們相會。

 


我和中立師覺心等三人來到梁家庵,聽眾只有二十多人,每人各出米一石、銀一兩結社(打平伙)。

 


中立師繳了錢物,而我和覺心只有隨身衲衣和蒲團,沒有錢米可繳,原本祇想隨喜一下就走。

 


中立師就向法師白告,法師知道了我們來自貧窮的滇南,就免了我們的錢米,慈允我們隨眾聽講。




我對覺心說:「佛法是法師所施,飲食卻是眾人出資所備,我們不能空受。」由此我們兩人自願于雜務,收洗碗筷,掃地擔水,不用人叫,有空就做。

 


四月初一日,講期圓滿。中立就留住下來,我和覺心告辭後,前往寶慶府,投大報恩寺掛單。

 


聽說該寺內有一位自如法師,是雲南人,就去參禮,向他敘說了出家和南來的前後經過。

 


自如法師就稱我為師弟。我問他為什麼這樣稱呼我,他說:「我是劍川州人,石室山出家為僧,少時曾跟亮如老法師學習經教,依止他老人家六年,深深領會到他的佛法教誨。

 


到現在一直沒有互通音訊。今天見到紹如師,猶如見到了師父他老人家。所以若論法系,應呼你為師弟。你在雲南聽師父講什麼經?」

 


我答:「曾聽《法華》和《楞嚴》,只是種了點因,並沒有領悟其義。」

 


他又問:「今天你從什麼地方來?」答:「從武岡州梁家庵,聽了和宜法師講《楞嚴》後才來此處。」

 




自如師說:「和宜法師是我的同參道友。這次你來得正巧,顓愚大師新出了一部《楞嚴四依解》,各位護法居士請求印行流通。

 


大師命我在此寺代座宣講,聽眾已有一百多人。正缺少一個管理後堂的執事,師弟你可以擔任。」

 



我說:「給我掛一個散單就足夠了,班首之職萬不敢當。」自如師說:「獅子之兒用不著過謙。我給你置辦僧服鞋襪,進堂主事。」

 


我說,「求你應允兩件事:一,就讓我仍然衲衣蒲團入堂坐臥﹔二、懇請方丈不要經常令人給我加餐。只要能聽經教餐法味,我就感佩之至,無以復加了。」




自師卻不以為然,非要我更換新衣不可。當時寺中有一常住僧,名野溪,也在聽眾之列,長期依隨顓愚大師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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