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又去普德寺參禮隨喜,進禪堂掛單。晚上我們商議說,現在十月將盡,路上行腳太冷,不如在此暫住,春暖再走。
次早吃完粥,向寺內都管討單,他說:「兩個人一起都不能給單,何況你們是三個人。」
他又看著我說:「鐘板堂的香燈單,給你一個人。」我笑著說:「我這人粗手笨腳,不會剔琉璃燈。」
三人就收拾行李出了山門,我對成拙、覺心說:「京城的叢林既然三個人都不給單,我們暫且各自分散過冬,約定在臘月三十日相會。聽說寶華山重視學習經教,我想去學誦楞嚴咒。」
成拙說:「我和覺心去祖堂,你學完咒就過來。」我把蒲團與覺心換了一條臥褥,三人就分手了。
我上到寶華山半坡時,太陽已落山,投宿石門庵。晚間喝茶時,我問主庵僧:「聽說華山很重視經教的學習,我想去。」
主人說:「山中有一老首座師,是雲南人,常在北都。來到這寶華山已十年,閱大藏經已三遍,最喜歡勤奮學習的人。我也曾隨他學經。
寺裡人很少,有四位房頭,幸好大家一鍋吃飯,不另作菜飯。雖然三餐都是薄粥,來往朝禮銅殿的雲水僧人,都接待食宿。你既然想住山研學,應須把身心放下,不要嫌那裡清苦淡薄。」
次早上山,到了常住(即有常住僧人主管的寺廟),禮佛畢,便去各處隨喜並禮見常住僧人一天。
隱隱之中,感到這裡很熟悉,似曾來過。拜見了首座師,頂禮畢,說明想學楞嚴咒。師問:「你是什麼地方人?出家幾年了?這個咒應該預先熟讀。」
我說是雲南人,剛出家就到江南來了,又不識字,所以沒有讀。師就答應了,說:「你既來山中,可以去行堂(洗碗送飯等雜活),在廚房安單(住下)。」
到了十一月,天寒地凍,清洗了的碗疊在一起都凍成一塊,難以分開,我就每次洗完後,用乾淨布擦乾,第二天早上用時,容易分開。
水單(挑水)一人供應不暇,我也幫著挑水。廚下典座(管理廚房事務之僧)法號瞭然,年輕伶利。
另有房頭(掌管庫房之僧)每天把米和菜蔬量出,交廚下典座做飯,或煮菜。這些東西一經典座之手,他都要扣留一些。
有一天,我背誦《楞嚴咒》回來,他留了飯請我吃。我問他:「大眾吃的是粥,這飯是從哪裡來的?」他說:「好心好意留給你,你反而要追問!」
我說:「大丈夫豈能吃來歷不明之食!」起身就走了出來。從此以後,廚下之人都抱成一團,互相包庇,難以容我共住。
那位典座私下裡與都管(總管)商議,板堂(寺中執掌報時的殿堂)無人,就讓我去值守,看香接板(古時以燃香計時,到規定的時候鳴板發信號)。
這間殿堂空曠,僧床廣大,我一人獨睡,就像在冰窟裡一樣。有一房頭老僧,是閹宦出家,最有慈悲道心,憐愍我志高守貧,一日黑夜推門進來,貼著我耳朵悄聲說:「此件東西送你禦寒吧!」說完就走出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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