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廿日午後,有個丹陽縣賀家子侄,少年書生,性情傲慢,不信三寶,醉酒入庵,直接闖進方丈室,一屁股坐在和尚法座之上,嘻笑放肆。
侍者上前諫勸他反而呵斥。寺中僧眾不服,把他驅趕走了。第二天一早,這個書生邀約一夥人來庵滋擾生事。
和尚馬上令圓戒罷期。平常寺中晚課多有在家居士隨喜參加。熏師想用方便辦法把這樁事平息下去,保全道場,所以在晚課完畢時,把大家召集至韋馱菩薩前,說:
「今天,道場被魔撓礙搗亂,不能善始善終。你們弟子之中,有願捨身命維護法門的人,就出來擔當!」
說完,大家都默然不語。我就應聲推開眾人站出來,向熏師頂禮。師說:「你只一人,怎麼能行呢?」
我說:「和尚的戒弟子,遍布天下,我一人當先,其它人都會隨之而來的。出家人無妻子可戀,無產業可繫,無功名可保,無身命可惜﹔托缽飽餐,不帶分文﹔叢林棲止,不納房租。
凡是僧家,以戒為親,何況為了維護法門,誰不勇敢向前!縱使用它一年二年時間,必除魔黨。
請和尚和二師放心晏安,不必以此為念。如果那一夥人中,果然有捨得妻子產業,能放棄功名、身命的人,讓他站出來與我較量一番。
否則,各家把自己的學業做好,好自培養自身道德之本。自古以來,有了德行和好文章,庠中士子都能成就功名,應當作天下大丈夫。
難道有誰願意為別人的是非,而喪盡自己的德行!」熏師說:「你今天在眾人中作了這樣的承諾,以後一定要依言而行,還怕什麼法門不淨,魔障不除!」眾人散去,參加晚課的人都聽到了,這話就輾轉傳播開去。
第二天午後,果然有二十多人,都是庠中齋長和鄉中父老,來到庵上拜見熏教師,也把我請去了,雙方以理講和。
圓戒時間未改,仍在四月八日。和尚召集大家來方丈室,對二位師父以及久隨身邊的上座說:
「今天道場魔事如果不起,就顯不出見月。你們為佛法,為人師,應當像他一樣有膽量有心行。我在這個傳戒期裡,總算找得人才了。」
大家聽後,禮謝而退。二位師父開導指示我們同戒十三人,今後就作和尚身邊的隨侍,希望我們今後成為法門樑棟。
初十日回揚州石塔寺。楊州府慧照寺禮請和尚,擇期于四月二十日開戒。
五月初八日是三昧和尚大壽,我們同戒都沒有禮物可送。我提議說:「可以裱一長卷,自己畫上五十三參圖奉獻和尚祝壽,因此我就沒有時間,不能隨大家去慧照寺起期開戒了。」
和尚聽說之後,就叫我進方丈室去靜心作畫,並笑著說:「見月啊,你初登戒品,就入我室。」
我慚愧地向和尚拜謝。六月二十日,海道鄭公,請和尚在石塔寺建盂蘭盆會,講《孝衡鈔》。
和尚就命我去慧照寺,代香雪闍黎師座,講《梵網經直解》,並請香雪師回石塔寺代和尚座,講《孝衡鈔》。兩處道場都在七月十日圓滿。
香師開示我和同戒們,去求和尚更改各自原有的法名,以便常隨和尚任事。各位同戒依言,前往方丈室,都爭先禮拜求和尚賜法名,只有我一人退到後面,頂禮和尚,跪地白告說:
「我因披剃師指示,才得發心離開雲南,南來向和尚乞受大戒。若無披剃師,我就不能削髮出家,也不能受具足戒而成為真正的僧人。懇請和尚大慈允聽,讓我仍叫舊名,使我不忘根本,我願終身常侍和尚座前。」
和尚說:「我當年初受戒後,諸位上座也勸我求律祖更換法名。想來,律祖諱如字,我是寂字,披剃師諱海字,我也不敢忘本,把姓字改了,超越海字。
我弘戒律三十多年,今天見到你的存心與我相同,這是不自欺心啊!作善知識,所依重的就是行德,不在於叫什麼法名。我允許你仍稱原來的名字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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