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他前往五臺庵禮見大師,大師問及講期中的事情,他就把我的來歷和所懇求之事,向大師呈白了。
大師說:「我幼時在北五臺竹林寺,依隨月川大師,隨眾聽講,也是衲衣草鞋,杖笠蒲團。
後來開始行腳,天台、南嶽等地以及直到這裡寶慶,也是依然如故,不曾更改。
因為檀越居士們建了此庵,他們跪地雙手捧著衣履求我更換。若不接受就長跪不起,所以我就聽從了,也是為讓他們生信。
我經常看到禪和子(參禪僧人)不願改變這種習氣,都愛好這樣,難得看到願意別行一路的。
今天聽到雲南來的這個僧人不被境轉(不為外部條件而改變自己的定心),真是有些像我當年的作法。
你回去告訴自如法師,隨順他的本志,不要強迫他吧!這樣做可以教誡大家不應多貪。」
自如師也就允許遂我所願。大眾之中,有讚嘆我古樸的,也有譏諷我標新立異的。我對這些譏諷和讚譽,權作無聞。
講期開始後三日,方丈命四位班首複講,按輪流次序,每人要講六次。
西堂班首因事外出,首座抱病請假。只有堂主(主持講堂事務)可度師,是南嶽荊紫峰無學大師的傳法弟子,生性醇厚好學,和我心志相投,彼此互相敬重。
從《楞嚴四依解》第四卷以下,全由我們兩人輪流宣講至終。道場圓滿,自如法師帶領眾人去五臺庵,禮謝顓愚大師。
正好大師跏趺坐在傘下,所以他的別號傘居道人,自如法師禮謝大師之後,便回大報恩寺。
大師把我留下,在傘下賜我一餐,菜是一盤苦瓜。大師先挾了一筷,同時叫我也吃。
我送一挾進口,味苦難咽,又不敢吐出來。大師見狀就笑了,對我說:「先苦後甜,修行作善知識也是如此。」我禮謝了他的開示。
大師說:「你有點骨氣。以後打算去哪裡?」我說:「在雲南動身時,本為找尋三昧和尚求戒,受戒後隨便參學。」
大師說:「三昧和尚是真正的律師,你可以去受戒。要說起隨便參學麼,江南叢林,多半講席都規矩不嚴,人多狂妄傲慢。
如果感到不相宜,你還是回到我這裡來,千萬不要在外順流隨習放縱自己。你將來必為法門樑棟。」
他當時就叫侍者拿來一套他自己撰寫的著作,送給我,並再一次告誡勉勵我說:「要學我的操行修持。」我拜受而別。
次日,我約成拙一同去朝南嶽。自寶慶府出發,走了五天,過楊柳塘,登後山而上,遊九龍坪和古大坪,坪側有雉潭一泓。
三昧和尚行至此潭時,有條龍化為雉雞,從潭心鼓翼而出,三昧和尚就為它授了三皈五戒。
我們又參拜了茅坪等佛寺,
繞過天柱峰、煙霞峰,從祝融峰下至南嶽廟前,在施茶庵掛單。
在那裡,遇到一位行腳的雲水僧,我們就向他打聽途中情況。他說:「現在土匪猖獗,正在常德、潭州、公安、荊州等外流竄,各處防衛甚嚴。官兵也不好,常把僧人的行李搶了,還反誣之為奸細抓起來,有冤無處申,備受苦惱。各位師父千萬下不得山啊!」
我和成拙聽後,心裡並沒有被嚇倒,心想難道徒步走了數千里路,白費力不成!就向庵主打聽,是否還有別的道路可通。
他說:「世道如此之亂,還是先暫時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,等太平了再走,不必心急!」
我說:「我決心已下,時間不等人啊!請你另指條路,我就很感激了!」他說:「另外的路倒是有一條,只是非常荒僻,少有人走,一路上盡是山嶺深壑。必須從黔陽走會通。
往呂林縣,過普安慈化寺,
到了那裡再問去萬載縣的路,再到瑞州府,就可以到江西省城了,這條路可以避開流賊作亂之地。」
次日早晨,我們照庵主說的路線啟程了。一路上果然山嶺重重,不見村舍,荒涼至極。
有時清晨一餐一直走到晚,有時全無早餐就動身。每天行路不下七八十里。
半個多月,才繞道來到江西省城,掛單在塔下寺,休息了三天,然後走德安縣,遊歷了廬山,參拜了歸宗、開先、五乳等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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